与于文亮和解,也是与自己和解 | 黄河时评

从10天涨粉百万,再到几天内掉粉几十万,从流量神坛跌落下来的于文亮,更像是一款“情绪快消品”。
近日,新晋网红于文亮在直播时坦言“把我心里话说出来了,那就一起圈钱吧”。此举让治愈了普通人“平凡羞耻症”的于文亮,未能免俗地迎来了互联网的流量反噬与口诛笔伐。
八字胡、凌乱的发型、情绪化的内容表达,复盘于文亮的“出道史”,似乎就是普通人的一次对互联网推荐机制的反叛——平民网红的回归战胜了MCN机构的苦心打造,平民的记录型生活战胜了精英的创造型生活。但从现实来说,与其说于文亮是“天选之人”,不如说他是短视频平台背后,资本、算法、受众共同妥协出的产物,这样的定义从一开始就意味着不应该把于文亮现象过于纯粹化。

值得注意的是,在于文亮短视频平台的评论区,此前就有网友质疑过于文亮的作品“究竟好在哪里”,这些昔日被于文亮的支持者们冠以黑粉并网暴的人,如今又被奉为位居点赞量前排的“清醒者”。
互联网上,每当一个打动集体情绪的公众人物出现时,人们总是喜欢把个人对生活的向往与理解投射在这个公众人物身上,所以,当初质疑于文亮的人,会被支持者们看成对自己价值观的挑衅,如今“变了”的于文亮,也会被支持者们看成是对自己的背叛。
从这点上讲,普通人于文亮的出圈和塌房,背后是比他更平凡的普通人无处安放的游离与焦虑。
人们对于文亮的情感投射,是希望他能按照自己的意志,在平行空间里替自己活出自己,但这终究只是人们的一种一厢情愿。因为,再精密的算法也算不出复杂的人性和多变的际遇,在流量的包裹下,于文亮被模糊成了一个充满诗意的概念,但人的本质却是复杂的,我们为此代入个人意志的人,今天可以是于文亮,明天或许就会变成李佳琦:在对生活无可奈何的时候选择平平淡淡,当机会到来的时候又不肯轻言错过。对于文亮来说,无论是那个淡泊的于文亮还是想“圈钱”了的于文亮,每一面都是真实的他,但每一面又都不是完整的他。
从他人的单面人生中,获取自己全面的情绪价值,这种悦己并非真正的悦己,这种平凡也并非真正的平凡,而是一种被粉饰的悦己,是一种被过于理想化的平凡。
在于文亮刚刚走红的时候,互联网上流行过一句话,“每个人都是于文亮,每个人又都不是于文亮。”这句话其实完全可以换个说法——每个人随时都可以成为于文亮,但每个人都不愿意放下自己拥有的一切,去甘心成为于文亮。毕竟,生活的窘迫,个体的迷茫与不被看到,这些粗粝的普通和平凡,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拔高与美化的,一味鼓吹平凡学与鼓吹成功学一样,从本质上讲都是鸡汤学。
于文亮过气后,或许还会有王文亮、张文亮的崛起,在不断迭代的情绪快消品中,如果人们只是一味追求偏执的认知,而对真实的公众人物无节制索要情绪价值,那么在资本的预谋与角力下,人们会被裹挟进一个更加狭小的信息茧房,在这间茧房中,或许会离"更合口味"的剧本人设越来越近,但离真实内心的宁定却会越来越远。
作家周国平把人生的成长觉醒分为三次:一是发现自己不再是世界的中心的时候;二是发现再怎么努力也无能为力的时候;三是接受自己的平凡并去享受平凡的时候。可见,该如何接纳平凡的自己,这是一生需要为之付出努力来解答的问题,于文亮无法为普通人带来捷径,他能带给我们瞬间的感动已足矣,毕竟,答案在路上,而路在我们自己的脚下。
评论员:李明 校对:李莉 编辑:赵晓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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