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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《海鸥》到《青春弑恋》,审视青春的跳脱与冲撞

娱乐天地2023-05-08 10:01:590

《青春弑恋》以青春作为角色的共同点,青春的男男女女,在广阔的台北街头各自经历人生,却巧妙地彼此串连。串连着他们的,是彼此都正感受与试图冲撞的寂寞。而这份寂寞,正是「成长」必经的疼痛。

电影过程中,戏中戏《海鸥》是一个有趣的设定。

契科夫的《海鸥》描述一群乡下人与一群城市人对艺术、对生活的观点与辩证,而剧作中描述抱持着理想的年轻作家科斯加与舞蹈家妮娜,两人怀抱热情坚持艺术,之后科斯加沦为无人理解的潦倒作家,妮娜则迫于以艺术赚取生活,自称「下贱的生活」。

在《青春弑恋》中,Monica与妮娜有些相像,她为了成为演员与过着充满「艺术品味」的生活(在家中听古典乐、喝红酒、坐设计师款椅子),只好以拍特殊片子来赚取高额费用,然而过程中她不断想摆脱Missy的形象,成为「真正」的演员,却不断被定位为不想成为的那种人。加上她对生活不合实际的追求与想像,使她总无法安于现状,即使遇见真心待她的玉芳,也无法使她停留。

在玉芳的居室中,这个安心的栖所,对Monica来说是一个单纯却平凡的小牢笼,装不下她,于是隔天她马上带着行李箱出现在豪华的酒店。她与《海鸥》中的角色们相同,无法安于现下的生活,不断想跳脱,认为跳脱到「外地」会有更好的结局,然而那样的跳脱在《海鸥》中只是框架的置换──城市人到乡下,或者乡下人到城市,到头来发现生活的框限在于生活本质而非现实空间。

从《海鸥》到《青春弑恋》,审视青春的跳脱与冲撞。

玉芳(李沐饰)则像《海鸥》中的科斯加,真诚地喜欢表演、喜欢人,却没有「归属感」。善良的玉芳积极追求「情感重心」,其实和同一个屋檐下的明亮(林柏宏饰)的基本追求相同,只是两人的表达方式有程度与方法的区别:玉芳较为柔软,却总在追逐中受伤;明亮则是更害怕伤害,并带有着愤怒。

具有相同孤寂感的两人即使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,也无法共享,就如两人具有相似的成长背景(缺乏父母陪伴),房门相对却总是紧紧关上,门内的两人同步在感受着失恋或因同时渴望爱情,高度相似却无法成为彼此的同伴,甚至自相残杀

而玉芳认为「说爱我的人总会自私离去」,然而当不会离去的小张出现后,反而换成玉芳被迫离开,在计程车上又哭又笑的玉芳或许觉得讽刺,也或许理解了:成长中必经着被离开与离开,无论是离开者或被离开者,都同样不容易,有时更无法选择。

若将整部片扣合《海鸥》一起观看的话,感觉《青春弑恋》藉由青春对生活的执着与追逐,描写着「跳脱」的主题。正如契科夫描写一群想跳脱至乡下的城市人和企求到城市的乡下人:想跳脱Missy的Monica,最终在跳脱的旅程中仍是被Missy的阴影(追求Missy成痴的明亮)纠缠难以摆脱,而「我不认识你」的对白正如她前述不断否认自己是Missy的对白一般,「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」、「我是Monica,你们认错了」,努力否认却仍旧被过去紧紧束缚。

想跳脱「无归属」的玉芳,则因为追逐归属的过程而成为离开者,被迫离开她时,她对爸爸说的:「这里是我的家,我从小在这里长大」的这个城市。面对父母相继搬离,宛如空壳仅剩自己独守捍卫的家,玉芳仍不得不离去。对「家」的渴望,被媒体舆论彻底驱逐灭尽。

想跳脱乖乖牌形象与平凡高中生身份的绮绮,一样渴望到「外部」发展,认为同龄人非常幼稚,藉由超龄的火辣装扮与操控年轻男孩性冲动的手法,甚者带有恶作剧的匿名电话,试图展现自己的「成熟」与对生命的「掌控性」。但在许多关键时刻,她仍然是清纯的青少女:只想接吻,差点遭比利侵犯而崩溃大哭,与最后在阳台对小张怒吼「我什么都不知道,你们大人什么都没有跟我说」──强调「你们大人」的同时,正是证实了她尚只是青少女的身份与事实。

想跳脱虚拟世界的宅男明亮,骑着脚踏车「实际」潜入Missy的家,实际触碰熟睡的Missy的身体,实际接近代表着「母亲」与「女性」的按摩阿姨,都代表他努力地跳脱他的宅男世界──「居室」,或者可以说是他舒适自在的心灵舒适圈。但都没有得到回音,反而沦为变态一般的行径,只能自我说服,或是在按摩阿姨面前吹嘘与想象。

在便利超商前想像自己成为Monica的依靠,却眼睁睁看着玉芳取代自己,尝试跳脱却在「现实」中不断碰壁的他,最后选择以虚拟电玩的形式摧毁现实生活,回到那个有投入就有回报的虚拟世界。

片中唯二和这群跳脱失败的青年相反的角色,是跳脱过后,回归生活本质的小张,和看尽人生沧桑的按摩阿姨。

小张与同龄人相比,稳定且目标清晰,他是一个更早就尝试「跳脱」的人,然而却选择回归家乡,回归爸爸的老理发厅,与爸爸一同挤在狭窄的上下铺,或是认分地在厨房工作。几个小张出现的场域都狭窄,如同束缚的框架,而此时的小张表面看似无欲无求,却更可能是已经认清现实生活走得多远都有框架,最终归向平凡,而自己建造框架安分地待着,或许是限制中最理想的生活。

喝酒麻痹自我的按摩阿姨,把生活当作是生存一样地过,她像是一个受限生活的中年代表,比起无可奈何,更像是放弃战斗,居于上位、经验老到的按摩角色。她应该清楚知道明亮满口谎言,也知道明亮在犯案后寻求自己的安慰,然而她一句评论都没有多说。她只是听着看着,佯装不知情或者无感地看着不断追求却失败的明亮,或许是阿姨从来都知道生活无法跳脱,因此无从置喙。

青春耀眼却也刺眼,在青春时期充满追寻的渴望,无法安于平凡,无法接受平庸,而青春特有的执着与桀骜不驯,却使用力追寻与冲撞现实生活的自己遍体鳞伤,那些出于恋慕生命而执着冲撞的本质,甚至会产生弑人般的力量与伤害。

但终究,人是在生活之中的,许多框架就是生活本身,无论经历了什么,回过头时,也就是如片尾玉芳与小张在月台相遇时的「嗨」一般,难以言说,终究是自己必须经历的旅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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