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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雷:钱有了,但没意思

娱乐天地2023-11-09 16:31:250

从最初的《妈妈》到后来的《我记得》,再到新歌《欠父亲的话》,亲情是赵雷音乐作品中无法绕开的主题。

他擅长在平静的曲调和歌词里,让回忆和思念汹涌,也一直在尝试借此释怀。

他说,他不喜欢秋天,因为每到秋天,他都会很怀念过去;

他说,他也不喜欢回故乡,因为一到那里,就会想起妈妈。

赵雷习惯叫妈妈敏子,叫爸爸广瑞,亲切、特别,一听就知道是谁。

早些年他家住在北京市房山区良乡县,算是郊区,父母靠着摆地摊挣钱,不富裕,也不至于穷得叮当响。

赵雷打小就调皮,整日在胡同里乱窜,夏天闷热,累了就喜欢蹲在大树底下躲阴凉,买瓶冰镇北冰洋,一口喝下去,凉、爽,耳边的知了声都感觉调小了5格音量。

家院子里有棵柿子树,树前头是大门,后头是厨房,敏子每天都要路过这棵柿子树,出门买菜,进屋做饭,一年四季,每日三餐,来来往往,她为儿子学会了做宫保鸡丁,后来又学会了炖小块牛肉,回回都得配碗白米饭。

赵雷童年一家三口合影

敏子34岁才有了赵雷,广瑞岁数也不小,老来得子,都对孩子护得要命。

赵雷上学早,但是特别不热爱学习,上课溜号睡觉、下课招猫逗狗,老师烦得要命,把他的座位调到讲台旁边,压根没用,他依旧多动捣蛋,实在没办法,只能请家长。

敏子成了学校的常客,隔几天就得到老师办公室报到,每回都骑一辆绿色的破三轮车代步。赵雷觉得丢人,想起同学笑话他穷、连麦当劳都没吃过,气不打一处来,在学校里拼命躲敏子。敏子从不生气,蹬着车追,嘴里不停地喊“雷雷,雷雷”,可孩子从未放慢脚步。

赵雷和妈妈

一路跑到1999年,赵雷13岁,看了部电影叫《美丽新世界》,姜武和陶虹主演,伍佰也在里面客串了一位在地下通道弹吉他唱歌的流浪歌手,赵雷特别喜欢这个人物,也要去地下通道唱歌。

那一年过生日,赵雷死皮赖脸地求着爸爸用200巨款买了一把国产红棉牌吉他,自学了一首《两只老虎》,从此开启了音乐之路。

17岁,高三,别人都忙着念书,赵雷却只想唱歌。每天放学,他背着吉他走进地下通道,一连能唱好几首,罗大佑、齐秦、徐小凤,都是他的最爱。时间久了,他也收获了一些“粉丝”,有偿听歌,唱一晚上下来,琴盒里少则有20元“打赏”,多则能上百,最后全都被赵雷拿去吃了羊肉串。

伍佰《美丽新世界》剧照

眼见着要高考了,赵雷还是没有心思上课读书,有人跑去和敏子告状,说雷雷学坏了,简直不着调,考不上大学这辈子就完了。敏子不懂,儿子既没有犯罪,也没有缺德,不爱读书人生就完蛋了?她可不同意。

后来,高考结束了,赵雷考上了,学校和专业都一般般,他不想读,一来浪费钱,二来浪费时间。可这个年纪不念书能干啥呢?赵雷说,想唱歌。敏子和广瑞一琢磨,想唱就唱吧,只要不是去干违法乱纪的事,他们都支持。

之后,赵雷在酒吧找了一个卖唱的工作,一天工资80块钱。为了干好这份工作,他准备了一个歌曲本,里面积攒了上百首歌,一晚上能唱四五十首,“像发了疯的小傻子”。

当时他是整条街里年纪最小的酒吧歌手,因为会唱、爱唱、能唱,也算小有名气。一些酒吧老板过来“挖人”,告诉他,其实他的工资也是整条街最低的。赵雷一打听,还真是,别人唱一晚上都一、二百,这不是坑人吗?

赵雷气不过,换了家酒吧继续唱,心里的那股热情和激动一下子凉了半截。敏子和广瑞都是本分老实的人,他觉得自己也是,那为什么换不来真诚呢?他有点失望。

一连几年,赵雷都在酒吧里唱歌,见到过不少明星大腕。《暗香》特别流行那会儿,他就在酒吧遇见过沙宝亮,他背着吉他问,哥,点歌不?人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一旁正在抽烟的朋友挥挥手让他走,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瞧过他。

还是得混出去。赵雷想,一直在这里窝着,连尊严都有“二手烟”的味道,刺鼻,难闻。

渐渐地,赵雷不满足只是翻唱,他觉得也该弄点自己的音乐。他去求一位音乐制作人帮忙,大哥明码标价,一首1000块,他咬咬牙,答应了。往后只要一得空,他就会跑到大哥家里写歌、编曲。

大哥家里还有媳妇,赵雷知道嫂子不待见自己,家里天天都有“外人”,一呆就是一整天,搁谁谁也受不了。可他顾不上别人,他就想抓紧弄首自己的歌出来,“小孩的「喜欢」和大人的「喜欢」是不一样的”,前者是放肆,后者是退让。

赵雷(左二)和朋友合影

2006年,赵雷20岁,已经在酒吧唱了3年歌,说实在的,他有点烦。钱,没挣到;歌,写了也没人听。日子好像走进了满布迷雾的山林,潮湿,阴冷,毫无生机。

某一天,一位朋友告诉他,自己很想去拉萨。恰巧那时候赵雷迷上了许巍和郑钧,一听朋友的话,他也心动了,也想体验一把“自由流浪”的感觉。

心动不如行动,抓紧出发吧。晚上回家,他告诉敏子自己要去拉萨了。敏子不信,想这么小的孩子,怎么可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呢?赵雷没再解释,问朋友借了700块钱,买了张车票直奔西藏。

那是青藏铁路全线开通的第一年,赵雷坐在车里,觉得整条青藏线都在闪光,广播里正在放韩红的《天路》,他和同行的康巴孩子一起高唱“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”。雄鹰、高山、祥云、积雪、霞光……从未见过的风景让他忘记了烦恼、忘记了迷茫,也忘记了家。

到了西藏,赵雷拨通了家里的电话,兴奋地告诉敏子自己真的到了拉萨!敏子半天没说话,而后缓缓地问出一句:什么时候回家?

赵雷不敢回答。计划中,他应该会在外面流浪很久,可是不能和敏子说,她会很难过。

在拉萨的每一天,赵雷都在撒野。他去朋友的酒吧驻唱,在深夜的街头喝酒。每天凌晨睡觉下午起床,然后光着屁股在院子里晒太阳,去大昭寺欣赏夕阳西下,在大雪满天的旷野里扯着嗓子唱歌。生活很快乐,但也很拮据。吃泡面是常有的事情,买不起肉和菜,就只能用土豆蘸着盐吃。

赵雷时常会给敏子打电话,二人每次都聊相同的话题:有钱吗?够吃吗?够穿吗?儿子从来不说穷和苦,但妈妈都知道。那时候赵雷时不时就会收到敏子叫广瑞打来的钱,最大的一笔有一万块,前前后后加起来,2万块也是有的。

赵雷不知道,平时一分钱也要掰成两半花的敏子是如何攒下这笔巨款的;也不知道,在自己拼命远走的那几年,敏子每天都在等他的电话。

拉萨之后,赵雷又去了丽江。一路上,眼见着一座座山盘着走,到处都有小木屋、石子路,他和朋友骑着车,越过群山追斜阳,日子被拉得老长,远方的太阳好像永远不会落山。

很多年以后,赵雷又去过一次丽江,古城、街道已经变得非常商业化。他试图去寻找曾经的人和感觉,到头来也只感受到“物是人非”。

有关他不再去丽江的理由,网上流传着诸多版本,有人说是受了情伤,有人说是因为被酒托骗了钱,然而赵雷的回答是“因爱生恨”。

一路昂头的青春

数不尽夜的星辰

雨季清刷着石路

浇不灭的火塘旁

那时我们没日没夜地唱

那时我们醉倒在石桥上

后来的后来,名与利解开了丽江的腰带,太赤裸的欲望让人向往,也让人失望。

丽江

图源:东方IC

刚到丽江时,赵雷想要开一间酒吧,不想投了很多钱,遭了很多罪,结果还是竹篮打水。算算日子,已经在外流浪一年又两个月了,自由洒脱的日子渐渐也没了新意,渴望的诗和远方也沾染上市侩的铜臭味。

他有点想家了,也想敏子,还想家院子里的柿子树,和厨房里飘出的饭香味。

浪够了,快回家吧。

2007年除夕,赵雷背着吉他回了家,往后一整个春天,他都窝在小屋里写歌,敏子也像从前一样,每天都会穿过院里的柿子树,买菜做饭,为雷雷忙活一日三餐。

赵雷时常会叫一些乐队朋友回家写歌,孩子们在屋里弹着、唱着,敏子就站在厨房里笑盈盈地看,从不打扰,只有到了饭点,她才会张罗大家一起吃饭。敏子做饭很好吃,包子、饺子、面条、炒菜,样样精通,朋友们吃得高兴,有事没事都来蹭饭,敏子从没厌烦,每回都热情款待,雷雷高兴,她就高兴。

春天到了末尾,懒散的日头又溜进小院,晒得草长莺飞,也晒得人心躁动。想再去云南看看,雷雷告诉敏子。敏子还是沉默,也不问什么时候回家,只是悄悄把钱塞进他的口袋。城墙里面都是四方的天,敏子知道,雷雷不喜欢。

赵雷又一次启程,离家前跟敏子说,就是出去逛逛,一定尽快回家。敏子笑着挥手,告别,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。

“敏很清楚,儿子需要一片世界去看看,去感受。时间没到,他不会回来的。”

等赵雷再次回到北京家里,敏子的背又弯了些,这些都是岁月留在妈妈身上的记号,他居然现在才看清。他忽然不想走了,远方很好,却没有敏子,所以还是留下吧。

2009年,赵雷又一次开始筹备专辑,因为没有钱,整个过程异常艰难。为了挣钱,他参加了不少巡演,整整一年都奔波在路上。在长沙参加演出时,他恰好碰上了《快乐男声》的海选活动,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去玩玩,他抱着吉他上台,演唱了一首原创的《画》,当场晋级,只是因为一些合约问题,他没能参加后续比赛。

长沙不行,那就再去广州试试,事实证明,是金子总会发光,赵雷再一次成功晋级。

那是2010年的春天,赵雷24岁,第一次从地下走到台前。面对镜头,他说,“有些人可以唱歌,有些人必须唱歌,我是赵雷,我要掀起中国原创音乐的新浪潮”。很多人说他不知天高地厚,问他怎么想的啊?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敢说这话。赵雷一愣,不过是上台前脑子里突然蹦出的一句话,没想太多。

比赛还算顺利,他的最终排名是“「快男」全国20强”。选秀歌手的身份让他有了名气,也收获了不少粉丝。很快地,商机和演出找上门了。最初赵雷不觉得有什么,演呗、唱呗,只要能唱歌,在哪儿都可以。偏偏娱乐圈要明星,不要歌手,只有才华不值钱,还得学会包装和假装。

人在名利场,难免要说一些场面话、做一些漂亮事,真真假假并不重要,娱乐圈里管这叫“人设”。

赵雷也想过,既然走出了第一步,往后是不是也得学着造个讨喜的人设。可仔细一想,这不就是骗人吗?

赵雷参加《快乐男声》广州赛区海选

上小学时,敏子在家里设立赏罚制度,每帮家里干一件事,赵雷就能得到2颗大白兔奶糖。他贪吃,把小石子包进糖纸里假装糖豆,每天到敏子的衣柜里以假换真,偷拿两粒,这样一次就能吃到4块奶糖。几天后,真糖吃完了,柜子里只剩下石子糖,奖励就变成了骗人的惩罚。

那之后赵雷一直记得,骗人害己,浮躁和虚伪的人尝不到长久的甜头。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迷失在名利场中,赵雷决定停一停,他又回到了小屋,打算踏踏实实做专辑。敏子很高兴,这一次雷雷终于不走了。

转眼又是一年春节,可这次过年吃不到敏子包的饺子,敏子生病了,之前她的心脏就不好,还有气管炎,眼下病情又加重不少。

为了照顾敏子,赵雷停掉所有工作,日日陪在妈妈身边,眼见着日光从床头挪到床尾,最后消失不见。他想起小时候,夏天炎热,蚊虫多,夜里睡觉他都会吵着让敏子挠痒痒,因此每个夜晚他都睡得很踏实。

童年赵雷和妈妈

小小的床铺托起了雷雷的童年,如今又托起了病重的敏子,他也想做点什么,让母亲睡得安稳,可敏子从未要求什么。

过了年,他25岁,仔细算一算,长大后陪伴敏子的时间少得可怜。从前他以为,青春短,岁月长,所以追风跑,话轻狂。

敏子不会离开的,他总这样想,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回家,她都会等在厨房,做一盘热乎的宫保鸡丁,再配上一碗白米饭。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挣到钱,然后带敏子走出狭窄逼仄的小屋,再买一辆舒服的小轿车,带她去看年轻时没见过的风景。

他也知道一切要趁早,于是才要一路望,不停歇。可时间让人长大,也催人老,岁月的说明书一转眼就写到了最后一行。

2011年,敏子走了。

那天,家乡下了很大的雪,灵车走在高速上,司机开得很慢,赵雷坐在车里,听同行的人说,现在只有良乡还在下雪,别的地方都停了。到家,下车,安葬,最后一锨土盖下,良乡的雪停了,妈妈也离开了。

“我再也喊不出「妈妈」了”,赵雷说,“这个称呼对我来讲,永别了”。

赵雷和妈妈

敏子去世后,赵雷觉得心“就像被捅了两刀”,他躲在家里,不和人说话,也不许别人和他说话。人生的很多事情都变得无所谓,名和利都失去了意义,他忽然不想跑了。

但还是得唱歌,因为敏子喜欢听。这一年,赵雷借来了60万,买下一批专业设备,在小屋里弄起一个小型工作室,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写、唱、练,终于在年底弄出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《赵小雷》。

过去,敏子时常会问:雷雷,这些歌这么好听,什么时候能出个磁带给妈听听?

现在,梦想终于成真,可是敏子不在了。

这一年过后,赵雷每发行一张专辑,都会埋一张在妈妈的墓地里。

“我相信她知道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,但是我还是想让她听听。”

《赵小雷》专辑封面

《赵小雷》的诞生并没有给当时的赵雷带来太多的“破圈”效应。生活还是很贫苦,日复一日,平淡如水的日子太多了,赵雷忽然又想去流浪。

他对广瑞说,自己又要出门了。广瑞说不出话,只能目送儿子离家。敏子和雷雷都离开了,日子变得了无生趣。

敏子走后一年,赵雷又离开了北京。这一次,他先去了拉萨,唱了几次巡演,攒下了一些路费。和朋友一起喝酒时,他忽然有了骑着摩托全国巡演的想法。他很喜欢骑车,两个轮子奔跑在路上,可以带他去任何想去的远方。

叫上几个朋友,他们从拉萨去了成都,拿着赚到的钱买了5辆摩托车,“十个轮子上的民谣之路”开始了。

赵雷“十个轮子上的民谣之路”期间

从厦门一路到深圳,赵雷在轮子上过完了2012年。几十座城市,33天行程,11场演出,他们顶着烈日,翻越青山,穿过闹市,恣意潇洒的日子在车轮下呼啸前行。

也有惊险的时候。路过湖北时,他们在龙山附近的隧道里发生了严重的车祸,摩托车在没有减速带的路段上打滑侧翻。车灯全都摔坏了,眼前和身后只有漆黑一片,如果不能及时逃到安全地带,随时都有可能被后面的车碾压。

隧道里的阴风不停地在耳边吹,赵雷和朋友尝试了多次,才将沉重的摩托车扶起。死里逃生后,赵雷只觉得后怕,这一路他遇到了很多意外,每一次都有惊无险,他想,一定是敏子在天上保佑自己。

他又一次想起了敏子,在奔向梦想的路上,在四下无人的夜里,在每一个渴望拥抱的时刻。

赵雷“十个轮子上的民谣之路”期间

在外面游荡一年,赵雷回到了北京,广瑞的身边。听说自己的《南方姑娘》被一位选秀歌手唱火了,他开始思考,是不是自己也该上个节目,甭管能不能出名,至少要让广瑞看一看,儿子这些年没有胡混。

2014年,赵雷参加电视选秀节目《中国好歌曲》,凭借一首《画》获得了导师刘欢的高度赞扬,也赢得了掌声、欢呼声一片。

节目播出后,许多经纪公司找上门请他签约,无一例外,他全部回绝。“上节目就是我做音乐的一部分,得让大家知道这些年我在干什么”,至于其他附加的东西,没什么必要。

赵雷一直说自己是“野路子”歌手,在音乐创作的道路上,他最大的天赋就是热爱,和一点点老天赐予的灵气。浮躁的名与利会让很多东西蒙尘,“很多选秀歌手到最后都废了”,因为心上长了草,只要一把火,灵气和天赋就全都烧没了。

赵雷参加《中国好歌曲》

“好歌曲”之后,赵雷又回到了在北京胡同里的小屋,并在那里创作出了自己的第二张专辑《吉姆餐厅》。期间,他偶尔出去演出,赚到的钱也都用在创作音乐上。

这是敏子离开的第三年,他还是无法释怀,却开始想要告别。告别寒冷的冬天,告别久未放晴的天空,也告别一去不复返的少年锦时。

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间“吉姆餐厅”,里面装着喜怒哀乐、悲欢离合。一路上,很多人会走进餐厅,也会有很多人提早离开。

“我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是什么,但我会把吉姆餐厅装在心中,像母亲告诉我的那样,一直走下去”。

一路走到2017年,赵雷又收到了电视节目《歌手》的邀请。那个时候他刚刚发行了第三张专辑《无法长大》,制作这张专辑时,他还和当时的女朋友住在租来的地下室里,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,穷得只剩下理想。

他想走出去,又实在无法抽身,从某种意义上说,这种近乎真空的状态是他创作的净土,唯有如此,才能心无旁骛。

这一年,赵雷30岁,对待“理想”还单纯得像个孩子。女朋友理解他的坚持,也确实担忧现实的问题,纠结中,二人分手了。梦想不停地诱惑着赵雷,却又让他一无所有。

一个男人,到了三十岁还和爸爸挤在一间小屋里,想到这些,他无比失落。

《歌手2017》发来邀请时,他问广瑞,咱去吗?广瑞说,去啊!爸想在电视里听你唱歌。——行,那就去唱一首。

之后的故事又落入了俗套的情节——唱《成都》、走红、然后没完没了地演出。其实也可以拒绝,只是人不能一直不管不顾,有些事情既然答应,就得去完成。

赵雷参加《歌手2017》

那段时间,赵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,同时也有难以忍受的束缚。很多商演邀请他,愿意支付高昂的出场费,只为请他唱一首《成都》。“我也有别的歌,你们也该听听别的”,赵雷反复地说,换来的回复只有“不行,会冷场”。

有好几次,赵雷在后台拿着吉他弹唱其他曲目,歌迷在台下疯狂地大喊“成都”“成都”,“没钱没名”的时候,他说自己只是“孤单”,远没有到达“孤独”;眼下,有钱有名,他忽然发现“孤独”就在眼前。

录制《歌手》赛前采访时他问导演组,自己很紧张,可以戴墨镜吗?对方说没问题,他想了想又说,“算了吧,显得我特别装”。《成都》走红后,他爱上了墨镜,不透光的镜片可以很好地掩藏眼底的疲惫和无奈。

“一夜成名”后,赵雷无论走到哪里,只要条件允许,他都会带上广瑞。广瑞爱美,甭管走到哪儿,裤兜里都要揣着一把小梳子,随时整理发型,时刻注重形象管理。

正式演出时,广瑞通常会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,赵雷可以很快地找到他,而后在他的脸上读到“你小子也有今天”的骄傲和满意。

赵雷和爸爸

然而,日子不能一直奔波在路上。名与利看似给他提供了很多机遇,实际上是垒起了高高的围墙。他被困在“成都”的围墙里,所有人都在告诉他,不要走出去,只有他自己清楚,高墙与危墙只是一念之差。

“一个节目证明不了什么。”

“我能说,我有点烦了吗?”

在“一夜爆红”后2个月,赵雷“逃跑”了。由于巡演主办方擅自增加场次,已经忍耐多时的赵雷彻底爆发:

“我实在做不到这样一直唱下去,这样的模式我想不会再重复了……我不是为了赚钱,我只是为了开心,如果有一天我做得不开心了,即使给我再多的钱,我也不会再去做。我再也不会这么频繁地做这样的演出了,绝对不会了。”

那场演出结束之后,赵雷陷入了巨大的舆论风波,五天后,他于微博道歉:

“路是我自己选的,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调整好自己,用最好的状态和大家见面。”

赵雷与爸爸

在春日的末尾,“唱《成都》的赵雷”消失了,再见面时,他又换上了皮衣,骑上了摩托,一路奔驰,一路唱,成为了在夏日里奔跑的歌手赵雷。

此后很长一段时间,他始终在路上,从南到北,从沿海到陆地,见了一些很久未见的人,做了一些很久没做的事。巡演还在继续,脱离束缚,他终于可以用自己喜欢的形式,唱自己想唱的歌。他依然会带着广瑞,“带上他就相当于带上了家,他高兴我就高兴”。

旅途中,父子二人时常会讲起琐碎的趣事。赵雷说,他给爸爸报名去老年大学上课,由于成绩不好、不爱学习,自己总是被“请家长”。

很多年之前,敏子也是如此,为了调皮捣蛋的雷雷,隔三差五地蹬着破自行车去学校“做客”,帮雷雷给同学、老师赔礼道歉。

他们又一次想起了敏子,他们从未忘记敏子。

赵雷与爸爸

2022年夏天,赵雷发型新专辑《署前街少年》。同年年底,他在杭州西湖音乐节第一次现场演唱《我记得》。那一天,天气有点冷,赵雷戴着黑色毛线帽,穿着黑衣黑裤,站在舞台上哼唱:

“时空是个圆圈,直行或是转弯,我们最终都会相见。”

一路从夏唱到冬,在另一个时空,敏子又长大了一岁。

赵雷在西湖音乐节

今年年初,《我记得》在短视频平台大火,无数人借此回忆与讲述和妈妈的故事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赵雷又火了,不再因为《成都》,“围墙”被拆掉了,他终于重获自由。

现在,已经很少有人会追问,舞台之外赵雷到底去哪里了?

他或许在撒野、在流浪、在奔跑、在唱歌……

不必急于追究他的去处,他一定会出现,在每一个他想要出现的时候。

前段时间,一位赵雷的歌迷经过赵雷曾经租住过的小屋,在胡同里碰见了几位曾经的老邻居。

讲起赵雷,他们说,年轻的时候赵雷总喜欢骑一辆摩托车在胡同口瞎逛,下馆子、吃烧烤,看起来意气风发;后来挣钱了,破摩托车换成了大G,小旧屋也成了“粉丝打卡地”。

为了不打扰周围人休息,赵雷退掉了房子,换了地址。虽然偶尔也会回来,碰见老邻居,也还像从前那样客气、低调。

只是从前他常吃的饭馆已经关门,胡同里的旧屋也已另租他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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