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鱿鱼游戏》热潮下,Netflix能否拯救《消逝的韩光》式悲剧?
《鱿鱼游戏》自2021年09月17日上架以来热度未减,一举夺下90个国家的收视排行第一;除了原本韩剧需求量就大的亚洲区以外,就连在美国和欧洲国家也获得了冠军佳绩。
Netflix自2018年进军韩国以来,已先后在韩剧内容上投入了数千亿韩元的资金,也产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,累积了几年的口碑终于在《鱿鱼游戏》上一口气爆发!
目前Netflix对韩剧内容的投资通常有投资合作与原创影集两种方式:
投资合作:针对有潜质的电视台剧本,在拍摄前就确定买下播映权并投资拍摄,例如《阳光先生》、《梨泰院Class》、《黑道律师文森佐》、《虽然是精神病但没关系》;这类作品会随着电视台的播送日程,在韩国以外的国家透过Netflix跟播。
原创影集:由Netflix独立出资,与韩国的优秀创作者合作,包含导演、编剧、制片公司等,例如《尸战朝鲜》、《Sweet Home》、《D.P:逃兵追缉令》,以及这次引起旋风的《鱿鱼游戏》;原创作品仅会在Netflix平台上独家播映。
然而比起投资合作的作品,Netflix原创影集有下面几个强烈的特色:
1.事前制作
Netflix的原创作品通常会将一整季的所有集数一口气上架,也代表代了整部剧的拍摄是在上档前就已经完成。
2.短集数
不受限于一般韩剧16集的习惯(依电视台档期划分,一周两集,约2个月播完一档戏),Netflix的原创影集一向维持着紧凑的风格;《尸战朝鲜》6集、《鱿鱼游戏》9集、《DP逃兵追缉令》6集,故事交代干净利落,不拖泥带水。
3.每集时间不超过一小时
有别于电视台韩剧一集70分钟起跳,Netflix原创作品每集约45~60分钟,与欧美、日本相同。
4.置入性广告少
Netflix主要收入来源在于全世界的订阅用户,而非广告商,因此几乎没有置入性广告;反而有些和电视台合作的作品,在海外播出时因版权问题反而必须在置入画面打码雾化。
看到这类带着浓厚Netflix特色作品的成功,让我不禁想到了在2020年出版的《消逝的韩光》一书。
2016年,韩剧《独酒男女》结局播毕的隔天,该剧副导演李韩光被发现自杀身亡。胞弟李韩率从哥哥的遗书、电脑、手机记录中,发现了原来背着「副导演」这个亮丽头衔的哥哥,其实长期以来处在一个极端高工时、低薪、暴力横行的恶劣职场环境中。
「为了做出我们想要的成品,把人们叫来,一天超过20个小时的劳动,在他们背后用力推着、催促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这些劳动者们,这种曾经是我最不屑的人生,我难以再继续维持下去了。」──李韩光遗书
为了不让哥哥的悲剧再次发生,李韩率组成了「韩光媒体劳动人权中心」为影剧工作者的人权发声,透过募资与自费,主动调查、检举各大拍摄现场违反劳动人权的现象,并出版了《消逝的韩光》一书,向外界诉说韩国影剧从业人员的困境。
《消逝的韩光》书中揭露了光鲜亮丽的韩剧背后,其实是构筑在连续工作55天、每天20小时、只有2天休息的劳动力剥削。
内容以图文的方式详细说明了韩剧拍摄运作的组织架构,并一一地说明了造成韩剧工作人员极端工作环境的种种原因,其中包含了外包制度、掮客介入、劳动法漏洞、师徒制的职场恶习……等等,而其中有几项原因和上述的Netflix作品特色呈现明显对比:
1.当日剧本
一般的电视台韩剧,为了争取播放档期,通常仅完成四集内容的企划就提交提案书,完成前四集(二周)的拍摄就上档播映。
然而随着播放时间的推进,必定会碰到所谓的「当日剧本(边写边拍)」的窘境,因为不确定性极高,工作人员只能24小时保持机动,但也因当日剧本时常碰到必须删减、改正、甚至全面推翻重拍的状况,随着时间越来越窘迫,必须要完成的事项却越来越多,拍摄现场的劳动状况也只能越来越荒唐。
2.越拍越长
电视台为了抢夺收视率争取广告收入,由SBS电视台率先想出了「比别人早点开始、比别人晚点结束」的方法,将原本60分钟的戏剧内容增加到了70分钟,随之而来的便是各大电视台争相效仿;热门韩剧的首播与大结局,甚至可能出现堪比电影片长的90~100分钟,然而增加的时长并非全是剧情需要,而有可能是出自收视率战略的考察。
3.置入性广告增加
韩国电视台的广告时间通常是安插在节目与节目之间,不像台湾会在节目中间安插广告时间,因此为了要曝光赞助商的产品,只能设法从剧情中置入;导致编剧除了构思主线剧情之外,还要构思广告置入情节,现场人员也等同于拍主线剧情的同时也要拍摄广告,无形中都增加了对剧情没有帮助的工作时数。
在韩流偶像、音乐(K-POP)爆红之后,韩国的连续剧市场也因此受惠,但资本方决定往利润最大化发展的同时,选择忽视对一线工作人员的压榨;要求质量更要求份量的竞争环境,导致从业人员的待遇越来越恶化。
《鱿鱼游戏》热潮下,Netflix能否拯救《消逝的韩光》式悲剧?
我想,答案或许已经有了苗头。毕竟Netflix原创影集的成功,已经证明了只要故事够精彩,重质不重量,依旧能够产出让全世界买单的爆红作品。
虽然电视台与串流平台的经费来源各自有不同的难处与考察,但随着Netflix加大韩剧内容的投资力度,提供相对充裕的资金与条件,让越来越多的优秀创作者愿意与Netflix合作,包含导演、编剧、演员、制作公司等,进而对产业环境带来转变,这些转变或许有机会让电视台愿意释出更好的条件,来与Netflix争夺有限的人力与设备。
最终,如果Netflix也像Apple、Nike等大型跨国企业一样,愿意负起更高的社会责任,对于供应商的员工人权问题加以监督,或许有机会让韩国影剧工作者获得更大的保障,不再发生如同《消逝的韩光》般的悲剧。
而消费者能做的,则是支持正版来源,落实使用者付费的基本原则,不只是为了韩国,而是有机会逐步改变所有影剧从业人员的职场环境,鼓励他们为大家带来更精彩的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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